日本古董市场一瞥

去年暑假，我赴日做短期访问。观光时，兴趣所致，一门心思注意着日本的古董市场，品味着它与中国古董市场的异同。

日本的古董市场和中国一样，基本上是个体经营，而且大都是小铺面，小门脸儿；一个老板，最多加一两个助手。所不同的是，它不像中国，古董店大都集中在一条街或一座楼里，如北京的荷花市场、上海的藏宝楼、天津的沈阳道等，日本则分布比较分散，像东京，几乎就找不到一处古董店集中的地方。东京都所属如池袋、谷、世田谷、练马、目黑、丰岛等区都有古董店经营，而且有的门脸之小，所处位置之偏辟，在中国是少见的。我在朋友的引导下，访问了东京西荻附近一家小古董店，数尺见方的店铺，坐落在一条僻静小街的拐角处。老板是一位老太太，隔壁是她丈夫开的一间兽医诊所，比她的店也大不了多少。这样的情况如果在中国是很难生存的。但老太太说，她的买卖还可以，而且每年都要到欧洲去进货。

日本的古董经营范围和中国大同小异，也大致分瓷器、木器、古书画、钟表、相机以及杂项。他们又把古董根据产地分为“和古董”和“洋古董”两大类，意思很明显，前者是本地本民族的古董，后者则是泊来的古董。这在大型的古董展销会上分得格外清楚，无论从大幅的标识到经营位置，都泾渭分明，各不相扰。

目前日本经营的古董，其年份也和中国情况大致相仿。中国的古董，目前“清三代”（康雍乾）的精品已很少见，明代及其以前的东西，就几乎在市场上绝迹；日本的情况也差不多，江户时期的精品也近绝迹，或价位极高。市场现在能够见到的，也大都是明治后期的东西。而更多的则和中国一样，是20世纪中期以前的怀旧品。日本经营的古董大都讲究品相，我在古董店里几乎连有小残的东西都没见到过。日本古董商人开价时要“谎”不大，不像中国“漫天要价，就地还钱”，我几次询价，大致“谎”都超不过一成。我在一个古董摊上看到一只红木瓶托，老古董商开价仅300日元。凭心而论，这样的木托在中国价格要高出三倍都不止，但按惯例仍可砍价。我按中国的习惯只给了150日元，老头立刻面有愠色，说少一分钱也不能卖。当我付钱后，老头意外地又找回20日元，说他这已经让价到头了，弄得我很不好意思。

在日本，除了本国的古董瓷器，欧洲的“洋瓷”也很多，在我的印象中，咖啡具数量很大；除此之外，韩国瓷器也数量可观，相比之下，倒是中国的瓷器显得很少，而且价格不菲。我曾看到一只清道光年的青花“喜”字将军罐，成色属三流，这样的东西在国内，最多也就卖到200元，而那位老板竟开出了20万日元的高价（当时相当于近15000人民币）。我问他为什么那么贵，他说中国的瓷器不好找，20万日元是前几年泡沫经济时期的价格，现在还可以有一点商量，但“谎”不多。日本的古董市场还给我一个突出的印象，那就是有大量的料器（即玻璃器）古董，盘盏杯瓶，五光十色，而且大多成套，几乎是每个古董店必营的项目之一。尤其是标有名号和年份的纪念性玻璃器皿，价格十分昂贵。我见一位妇女买了一块直径10公分、标有1925年出产的小碟，最后以6万日元成交。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对玻璃罩老台灯的喜爱。我看到一只标着1928年出产、有五色磨沙灯罩的铜台灯，要价高达15万日元。日本古董店还有一种让我感到新鲜的经营品类，那就是旧时的布匹，它们被成匹成块地陈列着，全都是本民族的花色图案，这在中国的古董店里是看不到的。日本也有中国那种专营木器家具的古董店，但在这里几乎看不到中国多见的硬木家具。在一个古董展销会上，我只看到一只中国的红木镜支，其他就再也没找到过一件硬木制品。在中国流行的老竹器、老牙器，在日本的古董店中数量也很少；更让人不可理解的是，与中国文化有数千年渊源的日本，竟很少有人经营玉器，问一位古董商这是为什么，他说，日本人不喜欢玉。而与这形成鲜明对照的是，在日本，古董玩具很受青睐，古董店里装在木盒中穿着和服的玩偶被放在显眼的位置，一辆1945年美国出产的铝壳电动玩具汽车，标价让人咋舌——为45万日元。